第(2/3)页 平壤北面全是牧场,运输成本又比较低廉,路运货运都行,成本并不高的。 汉城就不一样了,要靠朝鲜北部供应肉食, 运输成本要远高于平壤。 平壤确实肉价低,但仅仅低一元钱,算什么低。 等等,肉价确实低一点,但牛奶鸡蛋价格高呀,这里面有鬼呀。 哦,肉价低了一元钱,却在蛋奶价格上找回来,真会算账啊。 平壤知府又给朱厚煐算了一笔账。 从运费,到人工成本,各家利润算了一笔详细的账,朱厚煐听得细致,跟着点点头。 猛然,他又觉得自己被忽悠了:“你叫曾铣?景泰六十年进士?” “正是微臣。” 曾铣年仅二十岁,就荣登进士第,二榜第十七名高中。 在中枢观政一年之后,主动到地方从科长开始干,屡屡得到晋升,年纪轻轻就执掌一座超级大城市,做平壤知府,兼任平壤市长。 朱厚煐看着他:“孤记住你了。” “谢千岁牢记。”曾铣也有意思,换了其他官员,直接说回流税就完了,偏偏他就不说。 朱厚煐让他滚了,生气。 接连几日,他都派人去走访,却解决不了平壤奇高物价的谜团。 中枢这些年为什么默不作声呢? 仿佛不知道平壤的奇高物价,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呢。 这里面肯定有鬼。 他详细调查了地方志,发现平壤物价变得奇高无比,是从景泰五十六年开始的,景泰五十年之前,这里只是一座小城市,是老皇帝画了一个圈,然后这座城市就崛起了。 到了景泰五十六年时,人口正式突破两千万,物价就开始暴涨。 中间平壤百姓也闹过,也流失过人口。 朝廷发了些补贴,但杯水车薪。 后来平壤百姓都认命了,不闹了。 朱厚煐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,如此奇高无比的物价,平壤房价居然比汉城低很多,是全国同等级城市中房价最低的城市。 这就有意思了。 以这边的高消费,房价应该跟着涨呀。 更奇怪的是,摊贩的利润,还真跟曾铣说的差不多,不太高的,所以摊贩和打工赚的钱差不多。 这些年,有人离开了平壤,也有人又回到了平壤。 因为汉城房价连年走高。 到了今年,汉城好地段的房价,已经到了3500元一尺,而平壤好地段的房价,才2000元。 从景泰六十五年之后,汉城房价连年疯涨,平壤可没涨,维持平稳,最多跑赢通胀。 所以,有人回流。 汉城物价是很香,房价却让人吐血。 平壤物价是高,但房价是真香。 朱厚煐决定去平壤附近的城市去看一看。 却在景泰六十七年十月初九,平壤附近的胜湖发生大地震,预估在7.6级左右。 地震发生之时,整个胜湖,断掉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。 地震之时,朱厚煐尚在平壤,平壤震感极为强烈,也出现了大桥出现裂缝、有楼房倒塌的事故。 但电话线路没断。 中枢收到地震消息后,立刻组织人救援。 朱见漭亲自给朱厚煐打电话,让他坐镇胜湖,跟随胜湖百姓攻克难关。 同一时间,内阁首辅刘大夏立刻动身,坐镇胜湖。 朱厚煐肯定不想去的,他也担心有余震,万一他刚到又塌了,他可就倒霉了。 所以他磨磨蹭蹭地往胜湖方向走。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,平壤府知府曾铣,骑着自行车去胜湖坐镇,亲自组织救援。 他一直以为,曾铣是个贪污犯,平壤奇高物价和他有关,却没想到,曾铣居然身先士卒,敢去灾区坐镇。 要知道,受灾的灾民情绪可不稳定,处置不好,发生民变,中枢还会迁怒官员,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 可相对应的,大灾意味着大济,意味着发财的机会。 这年头还好一点,天子不用下罪己诏,景泰朝正在破除迷信,君权神授那一套,早就扫进垃圾堆了。 君权神授,能让君权变得神秘,但也和天灾挂钩,皇帝动不动就要下罪己诏。 现在,都是讲科学的年代了。 当初老皇帝破除迷信,朝中官员一致反对,因为破除了君权神授,皇帝就没了法统,还怎么统治大明? 老皇帝却不这样认为,他认为统治,不在于法统,而在于人心,掌握人心,就能统治,丢掉人心,再有法统王朝照样灭亡。 所以,从景泰三十五年之后,朝廷就在逐渐破除迷信。 如今地震海啸飓风,皇帝根本就不用下罪己诏了,只要及时救灾就可以了。 皇权不再神秘,但也无人敢染指皇权。 朱厚煐可不敢深入灾区,而是在空旷的野外搭建帐篷,做临时指挥所。 他亲自指挥。 而实际指挥人则是曾铣。 他发现,曾铣非常有才华,指挥得当、妥善,处置事务十分有条理。 在胜湖呆了两天,朝鲜各地的志愿队都来了,有了充足人手后,很快遇难人员也统计清楚了。 预估有30万人遇难,死亡人数在2万人左右,下落不明的还有三千人,目前正在努力搜救。 “怎么会这么多?” 朱厚煐大惊失色:“七级地震,就有两万人罹难?胜湖不过一座小城市,总人口才六十多万人,怎么会有三十万人遇难呢?” “千岁,地震时正是下班时间,拥挤在路上的时候,忽然地震,受灾人群自然就多了。”胜湖知县道。 “那你怎么没事?”朱厚煐问他。 胜湖知县哑口无言。 “孤再问伱,下班时间,正是路上的时候,又不是晚上睡觉,在路上怎么可能遇难呢?难道石头从天上掉下来的?这是陨石吗?”朱厚煐觉得这场地震不简单。 想派遣近侍进入灾区了解情况,却被横档竖拦的,朱厚煐什么都看不到,明明人在胜湖,却是个瞎子。 “曾铣,你说!”朱厚煐把压力给到了曾铣。 曾铣眼神凝郁:“千岁所言甚是,该查。” “大人……”胜湖知县想说什么。 曾铣摆摆手:“当朝首辅明日便到,今日你自己查明,比首辅查清楚,对你更有利。” 胜湖知县摊手,满脸无辜:“下官来胜湖三年,哪有什么利不利的,下官只是担心殿下安危而已,既然殿下要查,那就查呗。” 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。 地震时,正值晚上下班时间,跨江大桥坍塌,导致上千人掉进江里,因为无人施救,而被淹死。 家里的老人正在做晚饭,来不及逃,压死在里面。 最可怕的是,胜湖知县统计不实。 而且,事故发生之后,胜湖上下没有及时救援,公职人员逃窜,不顾百姓安危,而在事后救援当中,他们极力掩盖事实。 朱厚煐派出去的近侍,根本没法详细了解,比如受灾严重的小区,被救援队阻拦在外面,不允许进去,他们也见不到灾区群众。 收集回来的信息,多是道听途说,听民间传言的。 可是,朱厚煐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发红。 “曾铣,你们平壤府,都是豆腐渣工程吗?” 朱厚煐语气森然:“陛下对工程质量极为重视,并且朝廷有严旨,法律上有明文标记,建筑必须扛得住八级以上地震。” “大桥坍塌,火车站坍塌,楼房坍塌,火车出轨,这些工程,真的合格吗?” “曾铣,你这个知府,是怎么干的?” 曾铣也没想到,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。 其实,老皇帝的话是好话,政策都是好政策,但地方都没有执行。 抗八级地震的建筑材料,价格高昂,想用得起,就意味着房价上升。 可为了收回流税,平壤府的房价就必须保持低廉,不然人口就跑没了,一分钱一分货,好东西当然贵了。 “为什么不说话!”朱厚煐十分生气。 出了事,不去解决问题,而是在掩盖事实,逃过上官的追责,这就是大明官员的处事态度! 难怪老皇帝不满意地方呢。 就这样的地方,杀干净才对! “微臣不知!”曾铣绝对不会背锅的,这事本就跟他没关系。 “你不知道?那救援时候你知不知道?那些坍塌的楼房里,还有多少人能活着?”朱厚煐质问。 曾铣不答。 救灾中,死一个人,要比活一个人更划算。 死一个,朝廷就发一笔补助,这就是上下其手的机会。 可活一个,补助就得实打实发到手上去,不然人家会闹的,一旦闹得天下皆知,倒霉的是他们这些官员。 死人数量也要虚报的。 大明律规定,发生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的时候,何时救援,如何救援,救援策略等等都有详细的规定,而地方官员只要违背律法,就是有罪了。 所以,地方官员为了不犯罪,就会严格按照大明律执行。 可这人世间,没有一板一眼的事,都需要地方官员活学活用,可官员们怎么会管老百姓死活呢,他们只会盯着上面官员的屁股看。 只要他们不被抓,不被治罪,就够了。 所以,只要发生灾害,他们就完全按照规章办,明明能救人,但可能会违背大明律,他们绝对不会救的。 只要和大明律条文里写的不一样的东西,那就视而不见,保住官帽子比什么都重要。 这里面还有一层好处。 像这种地震灾害,越大越有利,四面八方的支援队来支援,地方是要供饭的管住宿的,这笔账是要报上去,中枢掏的,那么该怎么报学问就大了。 还有一点,就是捐款。 这两年都是捐物资了,捐款都捐伤心了。 灾难之后,朝廷要拨一笔款项重建,这里面水就更深了,怎么把灾害报得大,还让地方官员无罪,最好还能得到上面的表彰,这学问就大了去了。 反正,这场灾难,就是一场饕餮盛宴。 曾铣太了解地方这些烂事了。 可当权者朱厚煐并不知道,他心里是装着百姓的,这样的人做皇帝是很好的,可恰恰也容易被蒙蔽,他不懂这里面的深层逻辑,也不懂下面当官人的心思。 所以,曾铣对他没什么好说的。 “好,你不说话!” “胜湖之事,最多算你督查不利!” “平壤有一座楼房坍塌,你该如何解释?” 朱厚煐生气。 这就是地方,不敢让中枢官员看的地方。 “千岁,平壤那座房子已经有47年了,当时混凝土技术并不成熟,所以遇到强烈余震后,就坍塌了。” “只有一死一伤,并不是特大事故。” “平壤有关部门,已经及时解决了问题,将受灾百姓妥善安置,对于伤亡之士,也给予安置和补偿。” 第(2/3)页